學校是一個安全的地方嗎?

因為有朋友在FB留言, 表示學校是很安全的地方，深感不單這位朋友，應是不少人，都會以為學校是很安全的地方, 所以不得不利用自己小小地盤說點話。

學校是很安全的地方嗎? 先看看學校是甚麼地方。

這問題的答案，我讀書時聽老師講，學校是社會的縮影。大了之後去教書，有一段時間不想這個問題，但這幾年又開始想。現在我的看法是：學校是一個製造社會人才的地方。為甚麼有這結論？我想，中學的家政科、地理科、木工科、金工科、中史科、西史科逐消失，然後加基本電腦、基本商業科後，我有很大的反省；再加上擔任訓導工作，部份時間要將學生訓育得適合在學校生活，我也有更大的反省。

學校是很安全的地方嗎?

我想到三個例子。

許多年前，我做班主任，一個男生因為不肯剪頭髮給訓導老師拿去修理。半天下來，訓導老師告訴我，那男生決定退學。結果那男生退學不久，因犯事被捕入獄。他出獄後我們仍有聯絡。我看見他做地盤工人的一雙手變得粗糙無比, 想起他本來寫得一手秀麗的字，除了心痛，別無感覺。

幾年前，一個男生讀至中四退學。他從內地來港，八月最後幾天才來找學位。本來已沒有人招呼他，是我特意停下來，為他安排面試，收了他讀中三。他最後要走，是因為跟體育老師有爭執。這學生走了後跟我重遇，一年後約我吃飯，還在細數這位體育老師當年如何為難他，如何露出勝利者的笑容，令他感到屈辱。我一邊聽，雖然沒有怎樣回應，但我相信這學生說的都是真話，這體育老師的確是這麼一個小人。

去年，一個女孩入了女童院，回來後我和社工按指示給她復課安排，我們千辛萬苦安撫好那學生，要她答應每天放學後留在學校參加課外活動。誰知見家長的前一天，校長表示不能留下這女孩。結果副校長見家長，會上潑婦式責備那學生，把那學生氣走了。事後社工幾次跟我講，若學校打算不要那學生，應該一早讓社工知道，因為功夫是有不同的。家長亦跟我表示，要去教育局投訴副校長。我夾在中間，像個奴才一樣把工作做好，忠心耿耿安撫社工，更安撫那位家長不要去投訴，自己都覺得非常無奈。

其實每次心痛，我都不會為學生出頭的。跟學校作對，簡直是跟全校老師宣戰。這些出事的學生，因為百份百都是本人行為已有點問題，到最後，你去幫他，就會被無限提升至正邪對立，而有問題的學生，永遠是邪的。

即使現在，如果從提這三個學生，相信九成同事都會認為第一個入獄是咎由自取，第二個是不受教，第三個退了學更開心。

學校是一個育人的地方嗎？是的。但學校更是一個製造順民的地方。

老師可以如何毀掉一個學生，我自己很早已有覺醒。

我不是一個不會與學生衝突的老師，只是每一次，我都提醒自己，對學生，不是去較量, 更不是去報仇。

但不是所有老師都有這種覺醒，不少慈愛的老師都可以傷害學生。問題是，一出問題，一般人都會認為他是個好老師，很多學生喜歡他，他不可能傷害這個學生，他也沒理由去傷害這個學生。

最近聽到一個月入六萬多元，任職會計的朋友經常通宵工作，我的反應是：最好讓學校那群高級同事知道一下，自己連公積金月入十萬，以他們的工作態度，出到外面根本不能生存。這樣，學校當然是安全的地方。

最近，有一項工作，負責人要我遷就其他人，我問這位高級老師：為甚麼要我一個遷就所有人？大家互相遷就不可以嗎？他當然覺得我很麻煩，而我實在亦覺得這人有點乞人憎，不過他應該覺得學校是很安全的地方。